第115章一场雨，两条命
花繁玥觉得安慰人还真是脑力活，看着云存志慢慢恢复过来，她终于是松了一口气。可是瞧着如此快就能调整过来的云存志，花繁玥的心里还是感觉到震惊的，看着他真的睡着后，她才走出房间。 若非她亲眼所见他眼角的泪珠，还真的以为这个孩子是冷心冷情的，自己母亲才死了，他居然还能睡的着。其实，悲伤到了一定的程度，心也就麻木了，不会痛了。 她到了堂屋把事情告诉了张氏，张氏闻言，缓缓说了一句：＂此子心智成熟，性子沉稳，努力上进，日后必定有一番成就。＂ 只是可惜张寡妇不能亲眼看到自己的孩子有出息的一天了，为人母，最大的遗憾便是如此吧。 花繁玥深觉干娘说得对，当初娘亲离开的时候，自己可是费了不少时间才走出来。看着云存志的时候，她瞬间就发现自己和他比起来，就真的是不值一提。 张寡妇的死在十里八乡还是掀起了风浪，而且杀人者还是衙役云大，这件案子很多人都在关注。平日里云大在十里八乡横行惯了，大家都等着看云大桥一家的好戏，都希望云大可以杀人偿命。 村子里的气氛也变得很诡异，珊婶带着几个人帮着布置灵堂，陆铃则是让人赶着自家的驴车去定县购买葬礼需要的东西，也让人也通知了张寡妇的娘家人。 一切的事情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中，只是村子里很多人的脸上都看不到笑容，云大是小云庄的人，张寡妇也是小云庄的人，这件事对外的影响很大，谁想到了都会觉得心里堵堵的，很不舒服。 甚至有人在私底下议论，想要让里正把云大桥一家子赶出小云庄去，莫要让这样的人坏了小云庄的风气，他们可不想像薛家村的人一样因为薛老三一家子被人耻笑，走出去也抬不起头。 云老二拿着银子去了大牢里找到了牢头，花了一些银子打点，让他帮着照看一下在大牢中的云大。牢头收了五两银子，并且答应会照看好云大，绝对不会让他受刑。 云二得了准信便离开了，谁晓得他走了后，牢头却冷笑说道：＂柳爷亲自送来的犯人，谁敢照看？简直就是活得不耐烦，兄弟们，这银子拿去买下酒菜，打酒喝。＂ 一朝天子一朝臣，以前云大的确很受上任县令大人的看重，甚至想要提拨他为捕头。可是现在不一样，柳忠虽然不是县衙的捕头，却是县令大人身边的人，武功了得，谁也不敢去招惹他。 柳忠站在不远处把刚刚发生的一幕全都看在眼里，他沉思了半响，缓步走回衙门后院，看到公子正坐在亭子里，他快步上前：＂公子，云二给了五两银子打点牢头，牢头收下银子了，却没有听他的话，而是让人拿银子去买酒喝了。＂ 苏翊闻言，淡淡说道：＂定县县衙早就被上一任县令弄得乌烟瘴气了，想要好好整理一番却无从下手，现在看来云大杀人倒是一个整理县衙的好机会。你让人贴出告示，从今天开始衙门的衙役接受百姓的督查，若是发现有欺压百姓这样的事情发生，百姓们可以悄悄到衙门告知师爷。师爷写下来后经过查实有此事， 必定会重重的惩罚这个衙役。＂ 柳忠听了后连忙说道：＂公子，这样等于和衙役们作对，属下担心他们会狗急跳墙伤害公子。＂ 苏翊冷笑：＂本官正担心他不来，若是来了，本官正好给他安一个袭官的罪名，倒要看看他的腰板硬一点还是本官的手腕更硬。＂ 柳忠倒吸一口气，人人都说公子好说话，是一个不管是的主。其实公子才是最有魄力的一个，奈何出身摆在这里，很多事情都轮不到公子做主，要不然也不会委屈自己躲到这里来成为一个小小的县令。 看到他这样淡定，而且下定决心要整顿县衙，柳忠只能是点点头：＂是，属下这就让师爷把事情写下来张贴出去。＂ 苏翊站起来，朝着外面走去，看着已经停雨的夜空，他叹息一声：＂一场雨，来得快，去得也快，只是半天功夫就夺去了一条性命，说起来都是本官驭下无方，才会导致这样的惨剧发生。＂ 说完后，他叹息一声朝着前院而去，才走到玄关，就看到了一个衙役走了进来：＂大人，仵作回来了。现在已经去停尸房验尸了。＂ 苏翊嗯了一声：＂咱们也去看看。＂ 仵作得出的结果就是一刀毙命，这一回云大杀人，人证物证俱在，现在验尸结果也出来了，可以直接结案了。苏翊让人去准备，连夜升堂审问此案。 连夜升堂？ 这样的事情在定县还是第一次发生，就算现在已经天黑了，还是很多人赶到公堂前看苏翊升堂审案。他们都想要看看云大到底有何下场。 云亭安带着楚柏静等人已经等在了公堂上，跪拜了苏翊后，云亭安把状纸呈上，大声说道：＂草民小云庄里正云亭安状告云大杀害我云家媳云张氏。＂ 小云庄云姓的人虽然都是同宗同族，可是也有亲疏之分。像他和云大桥一家早就出了五服， 要是轮亲戚关系，还真是说不上了，只是同为云姓人罢了。 可是云张氏不一样，她乃是自己的堂弟媳，这些年来为了他们云家的孩子付出了这么多，现在莫名其妙就被云大杀了，他心里怨恨。想到云存志那孩子，心里又疼惜，他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，一直都努力读书，眼看着只要再过几年，云存志真的争气，就算考一个举人回来，当一个县令大人也不错。也可以让劳累了这么多年的云张氏享享福，可惜，这一切都被云大毁了。 不管如何，今天他一定要为云张氏讨回一个公道，杀人偿命天经地义，云大若是真的活着走出这里，他便把这条老命豁出去了。 苏翊让人接下状纸，看着上面端正的笔迹，条理清晰的陈述，他对这个为云亭安写状纸的人很好奇，看字如看人，此人一定不是一个心思纯正之人：＂把云大押上来。＂ 第116章 两条人命？ 云大很快就被押了上来，看着气氛严谨的公堂，他知道自己是好是坏全看今天了。他跪在地上，正想要说话，就听到上方的苏翊拿着一份师爷的验尸报告出来，他看了看，随后问道：＂堂下跪着的是何人？＂ 云大缓缓说道：＂小云庄云大。＂ 苏翊看了他一眼，淡淡说道：＂仵作已经验明了，云张氏是被人一刀毙命的，云大，你可认罪。＂ 那些虚的他已经不想再问了，直接进入主题，今儿不管如何也要把云大的罪名定下来。明儿要以雷霆手段清理县衙的那些老鼠屎。要不然，他日后要如何管理定县？如何为百姓谋福祉，让定县的百姓过上好日子？ 前一任留下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习惯作风他全都要扫干净。 云大闻言，连忙说道：＂大人，属下不是故意要杀云张氏的，她身上带着匕首，想要杀属下，属下逼于无奈才会反抗的。＂ 他在衙役当差多年，深知故意杀人和被逼无奈杀人判刑是完全不一样的。故意杀人只有死路一条，若是反抗的时候不小心杀了人，只是判流放罢了。他现在已经不奢望可以无罪走出这里，只要还活着就足够了。 苏翊冷着脸，看向云里正，问道：＂云亭安，你状纸上所写，云张氏自从亡夫死了后便一直在身上带着匕首，为的就是防止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自救？此事当真？＂ 云亭安闻言，连忙上前说道：＂回禀大人，草民所言句句属实，这件事小云庄的人都知道。云张氏的丈夫死了后，她一个人照顾儿子，经常要上山去砍柴，有时候也会上山去挖野草，带着匕首在身上只是担心会遇到危险。这么多年来，她从未用匕首伤人，大人可以让人去小云庄查证。甚至隔壁村子也可以派人去询问，知道这些事情的人不在少数。＂ 苏翊在柳忠耳边低声说了几句，柳忠赶紧下去了。 他接着看向楚柏静，问道：＂楚柏静，云张氏身上带着匕首这件事你可知道？＂ 楚柏静点点头：＂回禀大人，草民虽然很少回小云庄，可是云张氏带匕首防身这件事但凡认识她的人都知道。草民的娘亲还曾经说过云张氏这是为母则强，逼于无奈一个女人也要拿起匕首来保护自己和孩子。＂ 询问了几个小云庄的人后，苏翊点点头。而跪在地上的云大却大声喊了起来：＂大人，这是污蔑，他们一定串通起来污蔑我。＂ 苏翊询问：＂为何觉得大家会串通起来污蔑你，还是说你们之间有仇恨？＂ 一时间云大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，他只是潜意识里喊出这么一句话，可是心里却知道村民们说的都是真的。但是他不想死，不想死。 至于说到仇恨，虽然自己与小云庄的人相处不来，却也不到有什么仇恨的地步。 就在此时，柳忠从外面回来了，他带来了好几个人，只是这些人不能进入公堂，只站在外面等候。云大看到这些人的时候脸色都变了，全身都僵硬极了，就像是被抽了灵魂一样。 柳忠站在公堂上：＂回禀大人，赌坊老板丘六来了，说有关于云大的紧要事情回禀。＂ 他刚刚走到衙门外，就看到丘六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，还神秘兮兮的说有很重要的线索证明云大犯了死罪。他只能让人去办公子交代的事情，自己则是带着丘六进来了。 苏翊闻言，看向外面的几个人，缓缓说道：＂传丘六。＂ 丘六进来后，一掀衣袍跪在地上：＂草民丘六见过大人。＂他虽然是赌坊老板，在外面也是横着走，可是在眼前这位县令大人跟前却不敢横。 丘六长得很高大，不是岭南人口音，反倒带着几分湘南口音，因为这样反而引起了苏翊的注意。他看向丘六，问道：＂你有何要事禀告。＂ 丘六看着苏翊，说道：＂回禀大人，云大在三个月前在草民的赌坊里赌输了一千多两银子，说好一个月还，可是过了时间了，他依然不还，甚至找不到人。前些天草民便带着几个人想要去云大的家里直接堵人，我们走的是小道，无意中遇见了云大蒙住脸打劫了章家二爷，从章家二爷处得了两百多两银子便去了青楼。＂ 一句话，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，其中还真有章家下人听到这句话，悄无声息的从人群中溜出去了。 云大看着丘六，大声说道：＂丘六，你冤枉我。＂ 丘六冷哼一声：＂别以为你声音大我便怕了你，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，本以为你拿到银子就会还给我，想不到你这个畜生拿了银子后居然还去找女人。老子乃是恪守律法之人，今儿路见不平，所以站出来说话了。＂ 在靖国，拦路抢劫视作土匪，罪名可不轻。他就不相信两罪并罚，云大还能活着走出去。反正他是看清楚了，那些银子自己是无法从云大这里要回去了，既然如此那就弄死云大。也好让定县的人看清楚他丘六不是好惹的。 ＂大人，除了这些，草民这里还有很多关于云大犯罪的事情。＂说完后，他把事先准备好的一张纸呈了上去。 苏翊饶有兴味的看了看手中这张纸，这些字写得实在不怎么样。 只是，纸张上罗列的事情可就多了，就像是专门为云大准备的一样。 苏翊看完后，一条一条念出来了，当他读完最后一条的时候，在现场引起了轰动，造成的效果一点也不比大家听到云大杀了张寡妇的消息要差。 ＂云大于今年天裕十七年三月，女干杀隔壁小媳妇周氏，事后埋尸自家后院梨树底下。＂ 云大闻言，整个人跌坐在地上，浑身都冒出冷汗，他看着丘六的眼神就像是见鬼一样。这样隐秘的事情就连自己的婆娘都不知道，为何丘六会知道？ 苏翊沉声问道：＂云大，你可认罪？＂ 云大看着柳忠带着人出去了，知道自己现在说任何事情也没用了，丘六写的桩桩件件都是真的，是他曾经做过的事情，两条人命，几次抢劫。这些足以让他一辈子也无法翻身了，想到这里，他忍不住冷笑起来，只是因为错手杀了一个张寡妇，居然把自己的命也赔上了， 张寡妇的命哪里有自己的值钱？